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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德彪那辆黑轿车，卷着吃人的尾烟，窜得没影了。
林二狗浑身骨头缝都透着舒坦。
像三伏天灌下一瓢冰井水。
透心凉！
他扭头，瞅着身边站得笔首的秦雪。
日光刚爬到院墙头。
给她镀了层金边。
寒气还是那么足。
林二狗心里那股得意劲儿压不住。
他嘿嘿一笑，胳膊肘大大咧咧就搭上秦雪的肩膀。
“秦姐！”他嗓门敞亮，“瞅见没？咱这钱花的！”
他用力拍拍秦雪肩头。
硬邦邦，硌手。
“真他娘得劲！”
秦雪没动。
眼皮都没撩一下。
“雇我，”她声音冷得掉冰碴，肩膀微微一震，“只为当打手？”
林二狗那胳膊，像是被无形的针猛地扎了一下。
麻酥酥地弹开了。
他脸上那点得意，唰地僵住。
空落落悬在半空。
心尖像被谁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
他手忙脚乱去摸裤兜里的手机。
指头在屏幕上按得噼啪响。
快冒火星了。
“那…那…”
林二狗嗓子眼发干，舌头有点打结。
“秦姐…你喜欢啥？”
他眼巴巴瞅着秦雪。
秦雪的目光，缓缓垂落。
落在她腰侧。
那里，悬着刀。
冷铁的光，藏在那深色的鞘里。
她抬起手。
指腹极轻地抚过刀鞘的暗纹。
动作轻柔得像掠过一片羽毛。
“刀，”她开口，字字钉在空气里。
又冷又沉，“比命贵。”
林二狗一口气噎在喉咙里。
这话像块冰，砸进他心窝子。
又沉，又凉。
他张了张嘴，屁都没蹦出一个。
村口方向。
“嘎吱——！！”
刺耳的刹车声，像把生锈的锯子，猛地撕裂了刚安静下来的空气！
比胡德彪来时更凶，更急！
尘土飞扬。
呛人。
一辆沾满黄泥的越野车，车门被一脚踹开。
下来个胖子。
个头不高。
肚子却挺得滚圆。
脸上横肉堆叠。
一双小眼睛陷在肉里，精光闪烁。
穿着件皱巴巴的绸衫。
手里攥着个鼓鼓囊囊的旧皮包。
他身后跟着两条大汉。
一高一矮。
高的像竹竿，眼神阴鸷。
矮的敦实，满脸戾气。
胖子慢悠悠踱进院子。
皮靴踩在泥地上，噗嗤作响。
小眼睛一扫，钉子似的扎在林二狗身上。
“林二狗？”胖子咧嘴笑，露出几颗发黄的金牙。
“找你小子，比逮耗子还难啊！”
声音粗嘎。
像破锣。
林二狗眉头拧成疙瘩：“你谁？”
胖子嗤笑一声。
不紧不慢拉开旧皮包的拉链。
掏出一本泛黄的账簿。
纸页卷了边。
他哗啦哗啦翻了几页。
手指头蘸了点唾沫。
“孙阎王！”他啪地一下。
把账簿拍在院里那张瘸腿破桌上。
“听这名号没？清水河上游那片！”
灰扑扑扬起。
他金牙晃眼：“你爹林老蔫！三年前，赌桌上欠我的！”
他手指头重重戳在账簿上某处。
“白纸黑字！连本带利，八十万！”
小眼睛死死盯住林二狗。
“父债子偿！”
胖子孙阎王狞笑。
脸上的肉都跟着抖，“天经地义！”
他下巴一抬。
身后那矮墩汉子立刻上前一步。
捏得拳头咔吧响。
高个汉子也往前挪了半步。
阴鸷的目光锁死林二狗。
空气骤然绷紧。
像拉满了的弓弦。
王大锤那点事刚平，爹的烂账又冒头！
林二狗心里那股邪火，噌地就窜起来了。
烧得他脑门子发烫。
他看都没看那破账簿。
眼神却下意识瞟向手机屏幕。
那串长得吓死人的数字。
安安静静躺着。
一个念头，疯狂又滚烫地撞进脑海。
“系统！”林二狗在心里咆哮，“给老子出来！
揍这死胖子！
算…算秦姐那个顶级VIP套餐的赠品行不？
念头刚闪过。
手机猛地一震！
“叮！”
脆响刺耳！
屏幕上炸开一行光灿灿的字：
【消费500万，成功购买“至尊平事VIP套餐”！百倍返现5亿己到账！】
林二狗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嘴角扯出点冷冰冰的弧度。
他抬眼，扫过孙阎王那张横肉堆叠的胖脸。
又掠过那两条跃跃欲试的恶汉。
“揍他，”林二狗的声音平淡得像在说碾死只蚂蚁，
下巴朝孙阎王那边随意一点。
“算我买的那个套餐，送的。”
这话轻飘飘落地。
却像颗炸弹。
孙阎王脸上的狞笑僵住。
小眼睛里的凶光变成了错愕。
那两条大汉也是一愣。
揍人…算赠品？
没等他们琢磨明白。
秦雪动了。
动如惊雷！
没人看清她怎么拔的刀。
只见一道雪亮寒光，撕裂沉闷空气！
刀锋破空！
发出尖锐的厉啸！
不是劈人。
是劈向孙阎王刚才摔在破桌上的那本旧账簿！
“嚓啦——！”
一声裂帛脆响！
厚厚的账本。
像块软豆腐。
被那道寒光从上到下，齐齐整整劈开！
断口光滑如镜！
刀光余势不减！
“夺！”
深深钉入桌下坚硬的黄土地！
入土三寸！
刀柄嗡嗡震颤！
被劈成两半的账簿纸页，被刀风卷起，漫天乱飞。
像一群受惊的灰蛾子。
孙阎王脸上的横肉，狠狠抽动了两下。
他低头。
看看脚下散落的那堆废纸。
又看看那把插在地上、寒气逼人的刀。
最后，目光落在那刀柄旁，几张被刀锋钉住、还在微微抖动的百元大钞上。
红得刺眼。
冷汗，刷地一下，从他油腻的胖脸上冒出来。
秦雪站在原地。
仿佛从未动过。
只有那冷冽的杀气，凝成实质。
冻得孙阎王两条腿肚子，开始不听使唤地打颤。
那高矮两条汉子，更是脸色煞白。
脚下生根。
挪不动半步。
院子里死寂。
只有孙阎王粗重的喘息。
还有那把钉在地上的刀，微不可闻的嗡鸣。
林二狗背着手。
慢悠悠踱到桌边。
俯身。
手指捏住露在土外的刀柄。
一用力。
“铮！”
清越龙吟。
刀被拔出。
寒光映着他此刻平静无波的脸。
他随手甩了甩刀上的泥土。
那几张鲜红的钞票，飘落下来。
他看也不看。
手腕一翻。
刀光一闪。
冰冷的刀尖，己稳稳挑起一张飘落的百元钞票。
递到孙阎王那的下巴底下。
钞票边缘，几乎贴上他滚动的喉结。
孙老板，”林二狗的声音不高。
却像淬了冰，“这‘赠品’，还满意不？
刀尖的寒气，蛇一样钻进孙阎王的脖子。
他小眼睛瞪得溜圆。
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