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如银针斜斜掠过鎏金车顶,在青帷马车上织就朦胧水雾。
谢清玄端坐在车厢最右侧,绯色官服下摆与朱红软垫刻意隔开三寸距离,仿若隔开着某种不可逾越的界限。
手中书卷翻页时发出细微声响,墨香与车外潮湿的泥土气息交织。
箫楚楚歪在左侧掐金引枕上,腕间九鸾金镯随着马车颠簸叮咚作响,清脆的声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
她眸光流转,似漫不经心,却始终凝在对面人腰间玄色锦带上悬着的羊脂玉佩上,那枚玉佩正随着马车摇晃轻轻拍打他腿侧,温润的玉色晃得她眸中暗光一闪。
“谢大人今日熏的什么香?”
她忽然倾身向前,发间金步摇穗子扫过他膝盖,带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香风。
“像是...雪松混着龙涎?”
尾音婉转,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谢清玄眼皮都未抬,将手中书卷翻过一页,声音冷淡如冰:“公主若觉不适,可换乘凤辇。”
他的回答简洁干脆,透着疏离与抗拒。
话音刚落,车轮恰在此时碾过青石板缝隙,整架马车剧烈震颤。
箫楚楚惊呼一声,顺势假作昏沉,整个人跌进谢清玄怀里。
金累丝护甲划过他腰间时,带起细微裂帛声,藏在广袖中的芍药花瓣纷纷扬扬洒落。
嫩粉的春色跌进他绯色官袍褶皱,有一片正落在胯间金线绣的獬豸纹上,宛如一幅春意盎然却又暗藏玄机的画卷。
“殿下自重...”
谢清玄僵着身子不敢动,少女温软的胸脯正压着他手臂,石榴红留仙裙铺了满膝。
断裂的丝绦垂落车板,玉佩滚进角落发出闷响。
他喉结艰难地动了动,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强自镇定,“公主这是何意?”
箫楚楚佯装惊醒,膝盖不经意间擦过他腿间,眼波流转,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谢大人衣袍下藏着凶器,莫不是要刺杀本宫?”
她的语气娇嗔中带着戏谑,指尖轻轻拂过他胸前的芍药花瓣,似要将这春色揉进他心底。
惊雷炸响的刹那,箫楚楚借着谢清玄扣腕的力道撑起身子,膝盖擦过他腿间时触到硬物的瞬间。
半月前在御马监偷听到的荤话突然涌入脑海。那些侍卫嬉笑着描述的情状,此刻竟在眼前人的衣袍下得到印证。
她指尖轻点上那处隆起,仰起脸时眼尾朱砂痣在晃动的珠帘光影里妖冶流转。
“大人这是?”
话音未落,车外暴雨如注,将她话音里的暧昧浇得愈发滚烫。
谢清玄唰地一下红了脸,指节骤然发白,鎏金护甲在她腕间压出西道红痕。
惨白电光劈开雨幕,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和眼底翻涌的暗潮:“公主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被冒犯的震怒。
“本宫在验明正身呀。”
箫楚楚突然借力翻身,在他腿上。隔着衣料,她清晰感受到身下躯体瞬间绷紧如弦。
“都说谢氏儿郎清心寡欲,可你这儿...”
染着丹蔻的指尖画着滚烫的圈。
“烫得能烙饼呢。”
她故意将尾音拖得绵长,吐气如兰的气息拂过他泛着薄红的耳尖。
雨点砸在车顶的声响愈发激烈,谢清玄却被她袖口翻涌的芍药香缠住心神。
三日前早朝后,他分明看见她赤着足踝蹲在御花园,玉指轻捻带露的芍药,那时沾在指尖的春色,此刻竟化作蚀骨的蛊,将他困在这方寸车厢里。
“臣最后说一次。”
他的声音裹着腊月寒冰,掌心却违背意志地扶住她纤细的后腰,生怕颠簸将她摔落。
“下去。”
箫楚楚忽然扯开半边衣襟,雪色肩头在昏暗车厢里晃得人眼晕。
她欺身贴近,吐气如兰:“谢大人若喊出声,外头二十个侍卫冲进来...”
犬齿轻咬他发烫的耳垂。
“看见当朝公主这般模样,您猜明日御史台会怎么参您?”
车外雨帘翻涌,车内暧昧升温。谢清玄望着眼前巧笑嫣然的面容,终于明白这哪里是什么偶遇,分明是精心编织的绯色罗网。而他,早己成了网中困兽。
惊雷撕裂云层的瞬间,谢清玄看清了箫楚楚眼中的水光。那不是平日里狡黠的戏谑,倒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恍惚间,他想起去年秋猎时遇见的母鹿,即便箭矢穿透肩胛,仍义无反顾地冲向悬崖,此刻她眼中的决绝,竟与那母鹿如出一辙。
“为什么非要是我?”
话脱口而出,他才惊觉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陌生的颤音。
三个月前在垂拱殿前的画面不受控地涌入脑海——暴雨倾盆而下,她固执地站在丹墀下。
湿透的宫装紧贴着单薄的身躯,发间金钗歪斜,像朵被暴雨打得支离破碎的芍药。
那时她嘶喊着“谢清玄,你敢”,声音被雷声碾得支离破碎,却重重砸在他心上。
箫楚楚微微一怔,忽然倾身上前,咬住他滚动的喉结。
“因为谢大人被本宫触碰时...”
她的玉手顺着他松散的衣襟探入,指尖落在剧烈跳动的心口。
“这儿会说真话。”
温热的掌心仿佛带着燎原的火,烧得他浑身发烫。
突然,车辕猛地急转,惯性让箫楚楚整个人向后仰倒。谢清玄几乎是本能地揽住她的细腰,将人往怀里带。
等他反应过来时,两人的距离近得能听见彼此紊乱的呼吸,他的唇擦过她颈间那颗嫣红的胭脂痣,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车厢里蔓延。
箫楚楚脚踝上衔着金铃的足链随着动作叮铃作响,而方才被压制的灼热此刻正紧紧贴着她的腿心。
“放开...”
她慌乱地推搡着,隔着十二幅湘裙,仍能清晰感受到那惊人的热度,终于明白话本里描写的"情潮汹涌"究竟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
谢清玄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收紧了手臂,宽大的官服广袖将她整个笼罩在阴影中。
“公主不是要验吗?”
他擒住她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眼底猩红翻涌,带着几分失控的危险。
“怎么现在不敢了?”
车厢里的芍药香浓得几乎让人窒息,箫楚楚这才发现他左肩落着自己今晨别在鬓边的花钿。
那只金箔小蝶的翅膀随着马车颠簸轻轻颤动,就像她此刻慌乱得不受控的心跳。
“你...你明明...”
她的声音发虚,方才咄咄逼人的气焰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切都脱离了她的掌控,本该面红耳赤、狼狈不堪的人是他,可此刻慌乱无措的,却是自己。
“臣是不近女色。”
谢清玄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缠住她腰间绦带,金丝暗纹在掌心寸寸崩解。
箫楚楚的惊呼卡在喉间,望着他眼底翻涌的暗潮,竟忘了挣扎。
冰凉的玉色手指抚上的锁骨,所过之处燃起细小火苗,
“但公主三番五次挑衅,莫不是真当谢某是泥塑的菩萨?”
“你敢!”
她慌乱攥住他手腕,却触到一片湿冷——原来这人看似镇定的表象下,掌心早己被冷汗浸透。
谢清玄低笑出声,温热气息拂开她耳畔碎发,指尖突然按住她颈侧动脉:“原来殿下不过......”他故意加重力道。
“是只纸老虎。”
惊雷炸响的瞬间,箫楚楚猛地推开他。
石榴裙撕裂的脆响中,谢清玄瞥见她小腿上蜿蜒的旧疤——那道月牙形的伤痕,此刻正随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微微颤动。
记忆突然翻涌,去年她捧着摔碎的莲花酥,在朱雀大街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与眼前人仓皇的神情重叠。
“停车!”
箫楚楚蜷缩在车厢角落,颤抖着系紧凌乱的衣带。
“本宫要换车!”
她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却仍强撑着威严。
谢清玄慢条斯理捡起地上的羊脂玉佩,断成两截的丝绦在指间缠绕:“公主下次戏弄人前......”
他将破碎的信物收入袖中,拂去官袍上的芍药残红时,指尖在金线绣的獬豸纹上停顿片刻——那里还残留着她体温。
“记得先演练演练。”
车帘掀起的刹那,风雨裹挟着寒意灌入。箫楚楚突然回头,眼尾的朱砂痣被雨水晕染:“谢清玄,你方才......是不是......”
“臣对公主从未有过半分逾矩之念。”
他垂眸整理凌乱的衣襟,将染着她口脂的领口折进内层,语气平静得可怕。
“今日种种,出此车驾即忘。”
首到凤驾仪仗的鸾铃声彻底消失在雨幕深处,谢清玄才无力地向后仰倒。
他扯了扯勒颈的衣领,官服下摆皱作一团,他扯过貂绒坐垫盖住腿间,喉间溢出压抑的喘息。
差一点……他差一点没把持住……
这个妖孽惯会耍手段,三番两次挑战他的底线……
马车角落静静躺着她遗落的金丝软鞋,足尖还沾着方才纠缠时蹭上的花瓣,那抹艳色刺痛了他的眼。
他突然攥拳砸向车壁,指节渗出的血珠混着雨水,在朱红软垫上晕开点点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