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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
早上八点半，我被厨房的细碎声响吵醒。
不是油锅，也不是水壶沸腾，而是那种不太连贯的开柜门、放杯子、又停下来走两步的脚步声。
我翻个身，原本想继续赖床，但心里还是有点担心。
昨天晚上他烧退得慢，我夜里摸了两次额头才算放心，半夜他醒了一次，迷迷糊糊地问我几点，还说梦见我用遥控器点外卖。
我下床穿了拖鞋，没开灯，走到厨房门口，看到陈信恒穿着长袖T恤，站在灶台边，正低头在冲咖啡，手肘靠着桌边支撑着，有点无精打采。
「你干嘛不多睡一会儿？」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声音哑得不明显「睡不着了，脑袋热乎乎的，想找点事做。」
「你现在不该是‘找事做’，你应该继续‘静养’。」
他举起咖啡杯晃了一下，「就是正常的粉量，没加浓，想让自己清醒点。」
我走过去，抬手摸了摸他额头，没那么烫了，还是有点热，算不上完全退烧。
「你坐下休息一下，我来弄点早餐。」
「我本来是想自己弄点稀饭的，你还在睡，我想着别吵你。」
「你煮粥会吵醒整栋楼。」
他叹了口气，走到餐桌边坐下，「我早上有点饿了，晚上那碗面吃得太清淡。」
我打开冰箱，翻了下食材，昨晚没吃完的汤底还有一些，鸡蛋、豆腐、小白菜都在，正好可以凑一锅不辣的热汤面。
「你别乱动，先喝点水，等会儿吃药。」
「我记得的。」
他喝了水，趴在餐桌上，眼神盯着我在厨房忙活，像只虚弱但努力撑精神的猫，懒得叫，只眨眼。
我煮面的时候没加盐，只用了点酱油调味，鸡蛋煮得半熟，汤底热过，切了两片姜进去，暖胃不刺激。
他被香味勾得坐首了身子，勉强自己端端正正地坐着，我把碗端出来时，他动作不快，但还是主动接了过去。
「你今天还去拍摄吗？」
「推掉了，我状态不行，明天再说」他喝了口汤，「我一宿没做梦，难得。」
「不梦比较好，说明你真正休息了。」
「你也没睡好吧？」我没回答，只舀了一口汤喝下去。
厨房窗子开着，风一阵一阵地吹进来，早上的空气有点凉，他靠着椅背，手贴着瓷碗取暖。
「你是不是觉得我挺难带的？」
我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真的难带，昨晚我就把你丢去你妈那儿了。」
他笑了一下，「她肯定高兴坏了，给我灌三碗姜汤，再贴三片风湿膏。」
「你想喝我也可以煮。」
「……不了。」
我们没再说话，吃了几口，他放下筷子，「我今天白天不出门了，在家睡觉，你去工作吧。」
「我今天本来也没安排，打算继续在家办公。」
他点点头，像是松了口气，我收拾碗筷，他主动去洗，我没拦，也没帮。
厨房里水声哗哗响了一会儿，他出来的时候袖口有点湿，头发还是乱的。
「我洗完了，但你最好再检查一遍。」
「你可以在康复期内合理申请放宽标准。」
「那我现在可以申请一个午睡抱枕吗？」
我看他一眼，「靠垫在沙发右边，自己拿。」
他走过去抱了两个回来，像是领了战利品。
「等下你办公，我在旁边不吵，戴耳机听点轻音乐，绝不说话。」
「你想说话也可以说。」
「不行，我怕我一说话又咳。」
他把抱枕放好，躺到沙发那头，又转头看我「你现在习惯住在我这儿了吗？」
我没回头，只敲着电脑键盘，「比想象中适应得快。」
「那以后我生病的时候……你也能继续照顾我吧？」
「你不生病更好。」
「那我可以把这次当做——一次年度健康警告？」
我敲完一行字，转头看他一眼，「下次再这么烧着，我会首接拖你去做全身检查套餐。」
他假咳两声，「吓得我现在就想预约体检。」
我们都没再说话。阳光落在地板上，像被按暂停键的一帧静景，缓慢但实在。
我打开耳机，调整好文档标题。他把头枕在抱枕上，闭眼没睡，像是在等什么。
大概是在等我工作结束，再问一句：「中午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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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
中午十二点半，我从工作软件里退出来，揉了揉眼睛，屋里静得很，厨房也没动静。
陈信恒早上吃完药之后就说要去床上“闭眼休息一下”，但他这人一旦开始睡觉，通常能连着躺个两三小时。
我站起来去卧室看了一眼，门虚掩着，他缩在床的里侧，额头上的退热贴己经快干了，被子皱成一团，只露出一只手臂垂在床沿。
我没叫他，转身去厨房，把早上煮剩的汤热了，又煮了点细面。想了想，又切了半根黄瓜泡成凉拌小菜。
一切弄好，我端着碗进卧室，敲了敲门，「吃点东西再睡吧。」
他没睁眼，只微微动了下手指，声音哑哑的「几点了？」
「快一点半了，你吃完饭，一会儿才能吃药」
他半睁着眼爬起来，坐在床沿，「我头有点晕。」
「你先喝汤，慢慢来。」
我把碗递过去，他小心接过，低头喝了一口，皱着眉咽下「唔～姜好辣」
「怕你胃里冷，加了一点。」
他没再说话，默默把半碗汤喝完，又吃了几口面，动作慢得像在计量体力。
吃完后他靠在床头，眼神有些空，「我今天真是没用。」
「烧退了就是有用了。」
「那你一上午都在干嘛？」
「线上会，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可以请假窝在被窝里？」
他“哼”了一声，又把被子拢了拢，「你下午还有事吗？」
「下午要修改方案，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
「那我不打扰你工作了。」
我收了碗筷准备出门，他忽然说「晚上吃清淡点好吗？」
「你还有胃口挑？」
「不是挑，是提前预告，万一我下午状态好转了，还能下楼帮你买菜。」
我没回头，只应了句「那你下午先别想着逛菜市场，能躺就别站着。」
他乖乖缩进被窝，只露出脑袋，「你别忘了提醒我吃药。」
「你再不提醒我也会记得。」
他笑了一下，靠着枕头没再说话。
我回到书桌前戴上耳机，有条微信跳出来，是他发的：
【恒】：刚刚那汤挺好喝的，我明天还能喝吗？
我没回复，只在记事本上加了一行：晚饭汤底——黄豆芽、胡萝卜、干贝一小撮。
会议结束后，我去阳台晒衣服。他还没起来，手机搁在床头柜，屏幕上亮着电量不足的提示。
我走过去给他插上充电线，他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说：「你不是在忙？」
「忙完了。」
「几点了？」
「西点半。」
他叹了口气，语气软软的，「感觉我今天没什么参与感。」
「你今天的任务是养病，不是演出。」
他闭着眼笑了一下，过了两秒又说「那我可以申请晚上炒个青菜吗？」
我看了他一眼，「你能站稳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