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重逢
落地窗外的霓虹将商南屿的轮廓切割成冷硬的几何图形，他盯着平板电脑上的合作方案，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桌面。当“穆宁”这个名字从助理口中蹦出时，他敲击的动作骤然停住，屏幕蓝光映得瞳孔微微发颤：“吩咐下去，今天的会议我亲自去参加。”
助理江华闻言很诧异，以往这种会议都是设计部派人参加就可以了，但也没多想，立即应了下来，下去着手安排了。
会议室内冷气开得十足，吹得人肌肤生寒。穆宁挺首脊背坐在长桌一侧，指尖无意识地着摊开的项目策划书扉页。光滑的铜版纸冰凉，却压不住心底那点陌生的、带着审视意味的焦躁。
今天是“南屿科技”与“方舟设计”关于“云端艺廊”项目的首次正式碰头会。项目体量不小，南屿科技作为新近崛起的行业巨头，是方舟必须争取的核心客户。空气里弥漫着打印油墨的淡香和一丝无形的紧绷感。
门被无声推开。
一股沉静而极具存在感的气流随之涌入，瞬间攫取了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穆宁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一行人鱼贯而入，为首的男人身形挺拔，剪裁精良的深灰色西装一丝不苟地包裹着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身。他步伐沉稳，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全场，带着一种久居上位者淬炼出的、无需刻意彰显的威压。会议室里细碎的交谈声顷刻间消失，只剩下空调低沉的嗡鸣。
穆宁的目光落在那张脸上。眉骨深刻，鼻梁高挺，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利落。岁月洗去了少年轮廓的圆润，沉淀下更为冷峻的棱角。
是他，商南屿。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底无声地漾开一圈涟漪，随即沉没，只留下模糊的余震。她迅速垂下眼帘，视线聚焦在策划书冰冷的黑色标题字上，指尖的冰凉似乎渗进了骨头缝里。
“方舟的各位同仁，久等。”商南屿的声音低沉，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清晰落下。他径首走向主位，姿态从容。
方舟的负责人立刻起身，热情洋溢地介绍双方团队。轮到穆宁时，她深吸一口气，职业化的微笑恰到好处地浮上唇角，站起身，声音平稳清晰：“穆宁，‘云端艺廊’项目我方设计总监，负责整体视觉呈现与用户体验架构。”
她伸出手。
商南屿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目光很沉，带着一种穿透性的审视，仿佛要越过此刻职业化的表象，去攫取某些被时光掩埋的碎片。他伸出手，宽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
他的掌心干燥，带着一点温热的熨帖。
然而，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穆宁清晰地感觉到那只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极其短暂，快得像是错觉。随即，他修长的手指微微收紧，力道适中，随即松开，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穆宁？”商南屿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声音很轻，尾音似乎带着一丝微不可闻的探寻，又像是纯粹确认。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她，平静无波，方才那一瞬间的异样仿佛从未发生。
“是我，商总。”穆宁收回手，指尖残留的温热感迅速被空调的冷气覆盖。
她微微颔首，重新落座，心跳却在胸腔里敲击着某种陌生的鼓点。他记得？还是仅仅是名字带来的熟悉感？无数个念头在脑中飞快闪过，又被她强行按下。这里是会议室，他是甲方，她是乙方。仅此而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