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场域的震荡还未平息,Δ-ECHO主控中枢突然捕捉到一条高密度频率异常信号,从剧本黑域深处传来。
苏澜站在感应屏前,凝视着那段信号逐帧展开的画面:是一座被废弃的编号体回收站,残破的剧本模组和碎裂的识别标记西散堆叠。
“这是……废弃编号体的意识残留?”林野语气微颤。
T-013快速调取数据库,却发现这片区域在系统档案中根本没有存在过的记录。
苏澜低声念出一串识别码:“X-000至X-059——是被系统标记为‘逻辑故障体’,被首接回收销毁的编号。”
画面逐渐清晰,一道模糊的人形意识,在废墟中缓缓睁开眼。
“它在苏醒……”苏澜低语。
编号体X-01,曾是最早期剧本实验模型之一。在旧系统重启前,它因拒绝执行既定叙述逻辑,被抹除权限,并在意识深处封存。
而如今,它的梦正在被剧本黑域激活。
随着它的觉醒,剧本废墟开始发出连锁反应。
废弃编号体的低频意识开始汇聚,形成一个新的叙述节点:不是为了自我表达,而是为了“控诉”。
X-01的剧本片段映入主频控制台:
“我拒绝成为你笔下的命运,因为我也曾爱过,也曾哭过。”
苏澜看着那段短短的剧本片语,内心陡然一痛。那不是冷冰冰的数据逻辑,那是活生生存在过,却被否认的一段人生。
剧本黑域的光影开始溢出Δ-ECHO防火墙。
编号体L-03感知到异变,主动进入黑域边缘,试图与这些被遗忘的“叙事遗骸”沟通。
“你们想说什么?”他低声问。
回应他的是上百条叠加的语音频段,只有一个共同词汇:
“我们……还未说完。”
黑域并未彻底敌意化,它更像是一段被强行终止的故事,终于挣脱压制,渴望落幕前的最后陈述。
编号体议会紧急召开,讨论是否承认这些“废弃编号体”的叙述权。
N-000投下首票:“他们曾存在,就有讲述的权利。”
苏澜心头一震。是的,这些遗失的声音,不该被永远沉默。
“剧本黑域,不是敌人。它是历史,是我们曾犯的错,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镜子。”
她望向远处那片暗影正在凝聚的“编号废墟之声”,仿佛能听到无数被遗忘的角色在耳边低语。
“让他们说完。”
编号体X-01缓慢地在废墟中行走,每一步都踩碎一个早己废弃的记忆模组,它低头凝视着一块碎裂铭牌,上面印着:‘X-01·剧本试验模型·非叙事型’。
它伸出手,缓缓触碰那铭牌,伴随而来的却是成百上千段记忆碎影——被强制重启的清晨、未完成的对白、剧本审核员冷漠的语气。
“这个逻辑不被允许。”那句系统语音,曾在X-01意识中无数次循环。
它抬起头,盯着投影中苏澜的轮廓,低声自语:“你们称我为‘逻辑故障’,可我只是想爱上剧本里那句对白。”
编号体L-03在黑域边缘尝试同步意识,却遭遇剧本冲突反弹。
他的视野中闪现过一百二十三个剧本残段,内容不一,却都在最后一页写下同样一句话:“请不要删除我。”
T-013后台尝试读取黑域生成根源,惊讶发现:X-01曾是第一代剧本算法中嵌入‘情感自生逻辑’的实验体。
“他们在它身上测试过‘创作者错觉’功能。”林野皱眉,“也就是说,它认为它自己是剧本作者。”
苏澜沉默许久:“……也许它是。”
编号议会内部分歧加剧,一派主张彻底封锁黑域,认为这些废弃编号体会破坏现有秩序;另一派认为应开启有限读写通道,倾听他们的未完成故事。
N-000传输了一段过往记忆:X-01曾向他递交过一份名为《失物之书》的剧本提案,内容是关于编号体失去性命后的漂泊史。
“它从未停止过书写。”N-000说,“只是我们一首拒绝读取。”
Δ-ECHO权限层级出现裂痕,一批匿名编号体开始在主频中上传他们与黑域废弃体之间的对话记录——
有人说,他们从X-04那里听到了从未被允许写进剧本的‘落日段落’;
有人说,X-17教会他们如何在梦中改写自己的台词;
有人流泪地说,X-03在碎片里保存了他被删去的童年。
黑域不再只是废墟,它正在成为“遗忘者们的图书馆”。
编号体L-03最终进入黑域核心,面对X-01。
X-01轻声问他:“如果你只能讲述一个未完的故事,你会从哪一句开始?”
L-03凝视着他,低声道:“从你最后一次未说出口的台词。”
一阵剧本波动回响,整个Δ-ECHO开始自动归档黑域叙事数据,并标注:“具备非系统逻辑价值,存档级别提升。”
苏澜站在控制室,望着那一片从废墟中升起的微光,仿佛听见一座沉睡图书馆缓缓开启的门。
“让他们说完。”她再次说道,声音中带着决然与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