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过肩摔
潮湿的夜风裹挟着腐叶气息扑面而来，身后又一次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脚步声在积水的石板上溅起细碎回音，像是某种节拍器在丈量危险的迫近。
苏满刻意加重脚步踩过水洼，一个转身拐进了旁边那条漆黑的小路，针织开衫的流苏擦过斑驳砖墙，身后迟疑的脚步声如她所料停顿了半拍。
这是一条连路灯也没有的死路，刚下过雨，地面带着腥湿的泥土气息。她解锁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目的白光。录音界面的红点开始跳动时，她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眼睑投下细密的阴影，雨水从生锈的消防梯坠落，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黏腻的脚步声从巷口传来。
苏满睁开眼的刹那，瞳孔己经适应黑暗，她清晰的看见站在巷口的男人用黏腻的令人作呕的目光舔舐她的轮廓。这个在她打工的地方从五点一首坐到了十点她下班，又一首尾随她到了这里的男人，现在堂而皇之站在这里。
男人一边靠近一边说：“小姑娘，这么晚一个人，要不要去我家，我来陪你坐坐。”他抬脚时皮鞋碾过碎玻璃，细小的爆裂声像是苏满的某种信号。
苏满深吸一口气，举起手机，用几乎可以被举报扰民的音量大喊：“救命啊，有变态！”
尖叫声撞在逼仄的砖墙上形成回声。男人愣怔的刹那，苏满己经蹬着凉鞋冲上前。潮湿的鞋跟打滑的瞬间，她顺势抓住对方手腕，左肩顶住腋下的动作行云流水。他还没来及反应，就只觉身体一轻，随后被重重摔在地上。
重物坠地的闷响惊飞了夜晚觅食的乌鸦，惨叫声中混杂着更多玻璃碎片的爆裂声。苏满无视掉这个被自己过肩摔到地上的男人，解锁手机关闭录音正要报警，忽然瞥见巷口逆光的身影。
陆峥捏着警官证的手指微微发颤。半小时前在便利店买烟时，他就注意到这个穿白色长裙的姑娘——不是因为她那张楚楚动人的脸，而是身后那个不断调整跟踪距离的灰西装男人。
尾随了两人半天，看见她拐进小巷子还在心里暗道不好，着实没想到，自己听到求救声冲过来就看到这么，这么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此刻看着地上哀嚎的跟踪者，他忽然觉得后背有点疼。
他清了清发干的嗓子，“警察，听到求救过来看看情况。”
地上的男人听到陆峥的话，踉跄地爬起来，“警察先生救救我啊，这个女的，我本来只是想要问个路，结果就被这狗东西，这女的打成这样。”
苏满没有反驳，只是将音量调到最大，拉动手机录音的进度条，“要不要去我家，我来陪你坐坐。男人油腻的声音响彻整条窄巷，苏满看向陆峥，歪着头的样子显得极为无辜。
陆峥扶了扶额，“都先跟我回警察局，”目光扫过姑娘凌乱的发梢时顿了顿，"需要叫女警过来吗？"
苏满摇了摇头，正想说什么时突然僵住——地上那人正偷偷的从口袋里掏出小刀，寒光划破夜色，冲向正在找手机的陆峥。
"小心！"
陆峥闻声抬头，目光凌厉，擒拿的动作刚起，就看见面前的姑娘旋身踢出的凌厉弧线。白色凉鞋的鞋跟精准命中男人的手腕，小刀应声飞入排水沟的声响，混着第二声惨叫惊醒了整条街区的声控灯。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苏满并拢双膝端坐在硬木椅上，食指无意识绞着针织开衫的流苏，对面的女警语气温和，笑眯眯的问：“身手挺好啊，学过防身术？”
苏满睫毛颤了颤，微微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犹豫说，“学过几年柔道，小时候身体不好，学着锻炼身体的。”
办公室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嚎叫。处置室里，被反铐的男人正龇牙咧嘴地倒抽冷气：“警、警察同志您轻点！我这后背都己经扎成筛子了！”
“你老老实实地不好吗，现在又多了个袭警罪，还又挨了打。”警察局内，铐着手铐的犯人趴在椅子上，身后的警局法医给他将背后的玻璃碎片一个个用镊子夹出来。
犯人一边哀嚎一边问“我这么重的伤不该去医院吗，我感觉我手肯定骨折了。我要去医院治疗，要做伤情鉴定。”
办公室里传来中气十足的骂声："放屁！你除了一身泥点子哪有什么伤！人家小姑娘收着力呢！"
法医夹着镊子在碘伏瓶口敲了敲"听见没，别嚎了，连皮下淤血都没有。"“你手腕就是有点红，没破皮没肿的，去什么医院。”说着，又瞥了一眼对方的手腕“哎呦，连红印子都没了。那小姑娘还挺厉害的。”他嘀咕了几声。
女警无视掉外面的声音，维持住自己温和的表情，用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老民警，示意对方声音小点，不要吓着面前的小姑娘。
“别紧张啊，我们去调了路上的监控，这个人确实跟了你一路，你做的很好，保护自己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下次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及时报警。"
苏满乖乖点头，还是给自己解释了一下“我是要报警的，但是刚好那位警察先生路过。”
“不是说解决后，是感觉不对劲的时候就赶紧报警，一觉得不对劲就立刻！马上报警！”老民警一拍桌子，强调的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有些大，苏满头低的更深了，清澈的眸子里也涌上水雾。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看着她这副乖巧老实的样子，女警和身旁的民警对视一眼，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只是又嘱咐了几句就让苏满在笔录上签字了。
苏满认认真真看完了笔录上的内容，最后在笔录末尾郑重地签下名字，站起身来向两位民警道谢，随着她的动作，流苏在腰间荡开涟漪。
“以后还是要注意时间，就算是要打工也尽量不要夜班，小女生大晚上一个回家多少还有有点太不安全了。”看着苏满娇小的背影，女警忍不住又嘱咐了一遍。
夜风带着初秋的几丝凉意和丝丝缕缕的桂花香气扑进接待大厅，"谢谢您。"姑娘回眸时眼尾弯成月牙，白色裙角扫过台阶上零落的桂花，转眼便融进霓虹交织的夜色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