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把自己,卖给了他
第一章:我把自己,卖给了他
为救病危的弟弟,我跪在厉灼脚下签下卖身契。
他冰冷的视线扫过我的设计稿,像碾碎垃圾般撕碎:“从今往后,你只配取悦我。”
苏晴的尖笑刺破耳膜。
在满场权贵的酒杯碰撞声中,我的膝盖骨狠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他俯身,昂贵的皮鞋尖抵住我下颌,迫我仰视那双深渊似的眸。
“苏晚晚,你记住,”他语带寒霜,“从签下名字这一刻起,你连呼吸,都属于我。”
医院消毒水那味儿,浓得能呛进人骨头缝里。我盯着重症监护室玻璃门里那张苍白的小脸,辰辰身上插的管子看得我心里像被钢丝一圈圈绞着,越收越紧。三期肺纤维化,主治医生的话还在耳朵边上撞,他说那最后一点希望是进口药,天价,一个月烧掉的数足够在这座城买个厕所蹲位了。我们家?别说蹲位,连个破塑料桶都早空了。
“三号床苏念辰家属!”护士的声音像冰锥子扎进脑门,“预缴款清零了,药跟不上后果你清楚!”
我手指抠进掌心肉里,才没让那点摇摇欲坠的东西彻底垮下来。“再给我点时间……就一天……”声音干得掉渣。
护士只是把单子“啪”地拍在我旁边的金属长椅上,白色的纸页弹了一下,冷冰冰躺在那儿。“规矩就这样,没钱就得停。”高跟鞋噔噔噔地走远了。
时间?这东西压在我背上,沉得我快要趴下去。
手机嗡嗡震动,屏幕上是苏晴那张娇艳欲滴的脸庞。我捏着手机到走廊尽头才滑开接听。
“哎呀我的好妹妹,”她声音甜得发腻,搅得人心烦,“哭丧个脸给谁看呢?姐给你指条光明大道,天大的好机会呢!”她故意拖长了调子,“今儿晚上,厉氏那位给家里老太爷办的私人寿宴,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张邀请函给你,可别不识抬举。” 没等我吭声,那头又说,“听姐的,去求求厉大总裁。咱们家这点烂账,他动动指头缝儿的事儿!至于你那个药罐子弟弟嘛……”
她顿了顿,像猫戏弄耗子,“啧,那点医药费,还不够人厉少喝杯茶。” 我握紧手机,指尖发白,喉咙里堵着东西,一句话也吐不出来。“穿漂亮点儿,晚上七点,望江别院,别掉链子!”电话咔哒断了。我闭上眼,深吸气,胸腔里全是消毒水刀子似的冷气。
晚上,望江别院停车场里豪车多得像甲虫壳,灯晃得人眼晕。我身上这条不知道哪年淘来的旧裙子,在这种地方显得扎眼又寒酸。我捏着那份薄薄的邀请函,指头硌得生疼。没走贵宾正门,绕到侧廊角落等,尽量把自己缩在廊柱的影子里,祈祷着别碰上什么熟面孔。
心跳得像揣了只鸟,指尖冰凉。只能摸出那张旧稿纸,铅笔尖在微皱的纸上沙沙划过,勾勒一个缠绕荆棘的戒圈。心里乱麻一样缠着对辰辰的恐惧,对前路的茫然,还有角落里那簇摇曳的白色小花……线条在笔尖下蜿蜒,仿佛成了唯一的支点。
脚步声!
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声音沉而稳,一下,一下,像是踏着什么无形的节奏逼近。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的轰鸣。猛地抬头——
一张脸毫无遮挡地撞进视野。冰冷的金属廊灯从他头顶浇下来,那张脸英俊得太有攻击性,像冰原深处凿出的神像。刀裁般的鬓角连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鼻梁极高,唇薄而锋利地抿着。那双眼睛……像是把寒光都淬了进去,深不见底。他看着我,目光像结了冰的网,无声无息地落下来。
厉灼。
苏晴口中那个动动指缝就能抹平我们苏家烂账的人。
血液一瞬间冻住。我指尖一抖,那张摊在膝盖上的设计稿“簌”地滑落在地毯边缘。
他步子似乎顿了一下,视线从我的脸,极其自然地滑落到那飘落的纸上。黑色的定制皮鞋停在泛黄的稿纸前,停下。他甚至没弯一下腰,昂贵的鞋尖就那么随意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力道,碾了上去。
纸张在他鞋底下发出细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几根流畅的线条变了形。我的手下意识伸出想捡,又僵硬地停在半空,像冻僵的爪子。
皮鞋的主人只停留了不到一秒,便抬起脚跟,迈步离开了。整个过程安静无声,仿佛只是碾过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那张图纸孤零零地留在地上,沾了点浮尘和模糊的鞋印形状。喉咙干得发疼,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那股被随意揉捏、连愤怒都找不到出口的窒息感沉沉坠在胸口。
他走了几步,高大挺括的背影消失在侧廊通往主厅的拱门光影里。我弯下腰,手指刚触到纸页冰凉的边角——
“哈!”一声尖利的笑刺破沉寂。视野里撞进一双晃眼的细高跟,玫红色,缀着廉价水钻,硬生生踩在那张稿纸上。鞋尖用力一碾,更狠,“哧啦”一声脆响!
我猛地抬头。
苏晴那张浓妆艳抹的脸正俯视着我,眼角眉梢全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得意。“哟,还真有胆子来啊我的好妹妹?”她红唇勾起,恶意像毒汁一样渗出,“蹲这儿画什么呢?你的‘垃圾’,也配带到这种地方?”
她涂着猩红甲油的手指猛地指向灯火辉煌的主厅方向,“看见没?你唯一的活路在那儿!不想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弟弟明天被丢到大街上,就爬过去,跪好了磕几个响头,求厉少高抬贵手!”她嘴角咧得更开,带着毒蛇吐信般的快意,“像我们苏家这种填不完的窟窿,也只有厉家能指望了……当然,厉少肯不肯看你一眼,还得看你这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值不值他伸一根手指头。”
她尾音高高扬起,尖酸刻薄的话音刀子一样搅和着主厅方向远远传来的衣香鬓影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那张被踩烂的设计稿彻底碾进华贵的地毯纤维里,像一团耻辱的脏污。她的话却更锋利,扎进耳膜:弟弟躺在冰冷仪器旁的画面闪过眼前,空荡荡的催缴单在飘……
“烂泥扶不上墙”。
这几个字在脑子里嗡嗡作响。
“烂泥”……是苏家?是我?还是快没有呼吸的辰辰?
苏晴刺耳的笑还在耳边刮着。我猛地抽了一口冷气,肺部火辣辣地疼。指尖死死抠住身下昂贵的地毯绒毛,那扎人的触感拉扯着最后一丝理智。
主厅水晶灯的光,明晃晃地嘲笑着角落的阴暗。
膝盖,终于重重砸了下去。
坚硬冰凉的大理石地面透过薄薄的裙料,凶悍地撞击骨骼,闷响几乎盖过胸腔里的轰鸣。我扑在他笔挺的西裤裤脚边,周遭的空气瞬间凝固了一秒。
“厉先生!”
声音在发颤,像从冰水里捞出来。头顶上那些飘忽的谈笑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刷地聚焦过来,粘腻的、好奇的、冷漠的……烧灼着我的每一寸皮肤。但我顾不上这些了,辰辰戴着呼吸罩的脸清晰地在眼前浮动。
“求您……救救我弟弟!苏家……苏家欠的债,我愿意偿还……什么都行!求您……” 尊严在求生的本能面前碎成了渣,话语破碎得不成样子。心跳快得要从喉咙里蹦出来,每一次血液的撞击都带着绝望的回声。
一片死寂。
昂贵的皮鞋纹丝不动,冰冷的皮革就在眼前。数秒的等待像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令人窒息。
终于,那皮鞋终于动了一下。却不是移开,而是硬质的鞋尖前端,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甚至是强硬地抵住了我的下颌骨!逼迫我不得不顺着那股力量,一点点抬起头。
视线艰难地攀爬上笔挺如刀锋的裤线,掠过价值不菲的皮带扣,撞进上方那片沉如渊海的眸子里。厉灼正垂着眼看我,那眼神毫无波澜,像是在看一件搁置在地板上的物品。
他微微俯身,拉近了距离。成熟男性冷冽的木质香调气息压迫下来,混杂着极淡的烟草味。很近。近得我能看清他眸底映出的自己——狼狈,苍白,像被碾进尘埃的花。他的目光缓慢地滑过我的脖颈线条,最终定格在我被迫仰起的脸上。
没有表情,只有纯粹的审视。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不大,每一个字却像是经过精密测量、磨砺过的冰锥,精准无比地凿进耳膜。
“苏晚晚,”他念出我的名字,没有任何温度,“你能给我什么?”冰冷的视线锁着我眼里的绝望灰烬,“你身上除了这个……”皮鞋尖甚至又向上顶了顶,迫得我后颈僵硬发酸,“还剩下什么能算作价码?”
我用力吞咽了一下,喉咙里干涩得发痛:“我……我会设计……”
“呵,”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薄唇间逸出,像羽毛落下,却带着割裂皮肉的效果,瞬间戳穿了我那点摇摇欲坠的希冀,“设计?”他的眼神像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那些废物,是你自以为是的倚仗?”
他话音未落,另一只冷硬皮鞋便不轻不重地、带着十足的侮辱意味,踏在我撑在地面的那只手背上,用力碾了下去!指尖传来一阵刺痛,皮肤被冰冷鞋底死命压住。
“现在,” 他居高临下,声音平稳到残酷,“把你心里那些可笑的依仗,通通给我烧干净。”
玻璃碰撞声又隐隐响起,清脆得刺耳,映衬着我被死死钉在地上的狼狈。
厉灼的视线扫过脚下这具颤抖的皮囊,那里面再翻不出任何闪光点。他首起身,那冰冷的视线像是最终完成了某种评估。“白纸,”对着他身后一步的墨镜助理,一个眼神丢过去。一份透着打印机余温的文件夹立刻呈递到他面前。
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夹着它,垂着眼,像在掂量份量。
“签了它。”纸张被“啪”地一下,悬在我头顶上方,“所有苏家烂账,一笔勾销。那个小药罐子的死活,也有人接手。”
纸张上的铅字在我模糊的视野里晃动,最显眼的只有几个加粗的条款:【五年期】【贴身助理及伴侣关系】【绝对服从】……墨迹像吸饱了血的蚂蟥。
笔塞进我手里,沉得像有千斤重。冰冷的金属笔管硌着骨节。我攥紧它,指甲掐进塑料笔杆。
厉灼站在那儿,像座冰山,挡住身后所有的浮华光影。“签,或者滚。”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三秒。”
冰冷的声音落下,如同死刑判决。辰辰戴着呼吸器的小脸在我眼前猛地放大,氧气罩上凝结的水珠……“三……”滚?他会在明天被医院像丢垃圾一样……
笔尖悬在乙方签名的空白处,抖得厉害,视野糊成一团。膝盖抵着坚硬的地面,寒气侵入骨髓。我闭上眼,不敢再看辰辰的脸,也不敢看那张恶魔契约。
“三……” 那倒计时如同丧钟。
牙关咬得死紧,几乎能尝到铁锈味。笔尖落下,歪歪扭扭地写下我的名字——
“苏晚晚”。
最后一笔落下,抽干了所有力气。悬在半空的纸张被那两根长指抽走。
皮鞋尖再次碰到了我的下颌,以一种更轻佻、更充满掌控的姿态抬起我的脸,逼迫我再次仰视那张冰冷的深渊。光线刺眼。
“很好。”他薄唇开合,吐出宣告。那带着审视和占有的目光,像解剖刀一样划过我每一寸暴露在光下的皮肤和狼狈的泪水,“苏晚晚,你记住。”
他微微倾身,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孔在光影里投下浓重的阴影,声音压得极低,确保每一个字都如同冰楔,清晰无比地凿进我混乱的意识深处:
“从签下名字这一刻起,你连呼吸——”冰冷的字句带着他的气息拂过我的额发,“都属于我。”
主厅方向悠扬的管弦乐正巧在此刻飘来,丝丝缕缕,如同命运的嘲弄。
而他的眼眸深处,是一整片不容错辨的绝对黑暗。